諾爾走出房間將杯子拿到廚房水槽清洗。 關於他的室友的性格會有如此的變化,諾爾不得不承認自己多少也引誘出一些,因為一開始同住的第一個月他便發現阿然對於許多事情非常疲態,也不是沒興趣,更多的是單純的嫌麻煩。 還有這個人非常悶騷,讓人誤以為難以捉模,然而那只不過是一層薄薄的保護色。 那一天諾爾記得外頭有些炎熱,嘴饞想來喝一些什麼。他看不下去兩人總是一副在對峙的僵局般互動,終於用一個理由將阿然拖至公寓附近的酒館喝一兩杯。從此之後諾爾完全領悟到這個人根本不如表面上無動於衷,有太多太多的小動作早在他人未察覺前阿然便收手換上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被人誤會也無所謂,這就是阿然的保護色,保護著自己不受到外界干擾。 只是,諾爾也確幸下一次不會再帶他那一點也沒有酒量的室友去喝。 一杯還沒喝完便可以紅滿臉,實際上果真是沒醉但看外人看就像有醉。直到後來越喝越起勁,酒精逐漸上癮卻沒停止下一杯下肚,沒察覺到這一點而轉身離開去接通電話回來的諾爾看到自家室友閉個眼睛整個攤在座位上,嘴巴嚷嚷著還想再加酒,笑得一臉開懷,臉頰紅通通的,被陌生人吃豆腐也沒發覺。 眼看情況不對,諾爾速速結帳將阿然背在身上帶回家,可是事情還沒結束,才一進家門口就吐他滿身,難怪當他邀約阿然去酒吧喝一杯時他的表情很猶豫,失策、失策。 隔一天當阿然因宿醉睡到午後才起床,走到客廳問著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諾爾昨天一連串的事情時,聽見自己的失態還麻煩到他的室友處理後續,嚇得整個人都醒了。 臉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紅暈,瞳孔還帶著血絲,看著室友有別於常態的冷靜,這麼驚慌的樣子還是入住以來第一次看見。兩人從這一場意外後才漸漸較為熟識,而且這位來自東方的室友真實脾氣似乎並不如表面上的沒有起伏啊,諾爾對於這位神秘的東方室友更加有了興趣。 盥洗完從浴室走出來的阿然直接走到餐桌前坐定,對於眼前還熱騰騰的早餐一點也不客氣的開動,這整個星期沒有正常飲食的趕著報告,現在只要有熱食都對阿然來說都是美味。 而洗好杯子的諾爾也在此時將加熱好的牛奶倒入兩杯馬克杯中,一杯自己喝另一杯遞到阿然眼前。 「要打完了吧?」 「唔,算是。可能晚點再重新檢查一下有沒有漏掉的。」 「延一天多一天掃除記得。」 「嘖,知道了。」 阿然憤恨拿起牛奶喝著,然後突然想到某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他拜託諾爾幫忙。 「我的花有沒有澆水?」 「當然有,你認為我會像你這樣忙起來就忘記澆嗎?」諾爾毫不留情的笑出來,「以前你到底怎麼能照顧好那些金盞花,真是令人不解。」 「那是因為花盆就在我窗戶外頭的陽台上,起身往外頭看就能看到,當然會記得澆水。」 「意思是這裡陽台建在客廳,所以你不常走出來而會忘記澆水也是理所當然?」挑眉。 「……才沒有。」阿然有些虛心的回答。 「可以想像你在以前的日子有多懶惰。想一想也快要一年,打算何時走?行李基本上都整理好了吧?」 「弄完期末考再考慮吧,反正回程機票還沒買。」 「是嗎。」諾爾突然伸起他的手將阿然嘴角上殘留的牛奶痕跡抹掉,「沾到了呢。」然後,舔掉。 阿然愣著看自家室友的這一連串動作,握著馬克杯的手有些顫抖,微微低下頭,不語。 時間似乎停止在此刻,坐在餐桌兩端的兩人都沒再開口。 『原來已經度過這麼多天,已經相處了將近一年⋯⋯』阿然換成雙手捧著有些涼掉的馬克杯,沒管眼鏡因為熱氣而起了層白霧,因為片段的點點滴滴突然湧出在腦海中,他失了神掉入名為『回憶』的旋渦。 以為一年很長但看著日曆上一天一天被劃掉才後知後覺發覺其實也沒那麼長,中途忙碌著有別於故鄉的沉重課業以及偶爾被室友帶出去旅行見識這異地之外,好像也沒多作些什麼卻也讓時間悄悄給溜走。 阿然回頭想了一想自己做了些什麼,如果扣除這一年中對自己的期許是否有達成之外,意外的部分是與室友的關係。 他與諾爾確切認識彼此的契機是酒醉喝太多的原故,日子過一過,聊了很多日子,晚上去酒吧喝酒放鬆也被強制不能點太多瓶酒,然後⋯⋯莫名其妙接了吻、上了床,就這個樣子一直到現在。 阿然不討厭諾爾,可是他並沒有把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 像是普遍的大眾心態一樣,對於沒把握的事情還不如不要碰觸或許就不會在結束時有失落的情緒纏繞自己,他只不過是想要保護好自己罷了。 什麼都沒有說過,也不是說想要有個名份去確定彼此,只是不安,不安於這即將要斷了線的關聯——事實擺放在眼前,阿然過不久將要回家。 有人說相愛就能夠走過許多困難,有人說過有些話不必說只要一個眼神彼此就能明瞭,但他們這種關係是相愛嗎? 異國戀、遠距離戀愛以及同性愛,如果有愛就能解決現實那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因為生活習慣不同或者風俗文化的隔閡而有這麼多分手劇碼上演。 阿然沒有把握也不敢去問秉持不問就沒事的鴕鳥心態,過一天算一天,只要不要戳破就不會引發後續的風波,也不必要去放手賭一把。 阿然真的對於『感情』不安,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無論是去年的他,還是現在的他。 或許回去之後就會忘記吧,未來太多的變數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測。 「那,要去法國一趟嗎?」 在寂靜之中諾爾問了一句話。 阿然並沒有聽見。 TBC |